当“疫情期间”与“放假”这两个词汇被并置时,它所引发的已远非传统意义上对节假日的轻松期盼,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日历查询问题,而是一段集体记忆的浓缩,一种在非常态下对“自由”、“休息”与“边界”的深刻再思考,疫情期间的“放假”,其内涵与外延都被这场席卷全球的公共卫生危机彻底重塑。

在疫情暴发初期,尤其是2020年的春节,我们迎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“加长版假期”,这个假期毫无喜庆可言,它被冠以一个沉重而陌生的名词——“封城”与“居家隔离”,此时的“放假”,是工厂机器的停转,是城市公交的静默,是学校教室的空荡,它并非主动选择的休憩,而是为阻断病毒传播链而被迫按下的“暂停键”,人们“被放假”在家中,活动半径骤然缩小,从卧室到客厅成为每日的“长途旅行”,此时的假期,充满了对未知病毒的恐惧、对物资短缺的焦虑以及对远方亲人的牵挂,时间仿佛被拉长,又仿佛陷入粘稠的停滞,工作日与休息日的界限第一次如此模糊不清。
随着疫情进入常态化防控阶段,另一种“放假”形态浮出水面——基于风险研判的“临时性”与“区域性”放假,一个地区出现零星散发病例,可能就意味着整个街道、整个片区甚至整个城市的学校停课、部分企业停工,这时的“放假”通知,往往来得突然,伴随着流调信息、核酸检测与隔离要求,它不再是规划已久的旅行或团聚,而更像是一道道应急管理的指令,学生们的假期在“网课”与“复课”之间反复切换;上班族的假期则在“居家办公”与“公司值守”之间摇摆,这种“放假”,充满了不确定性,它打乱了所有既定的计划,考验着社会与个体的应急弹性,人们开始习惯在日历上标记的不再是法定节假日,而是可能出现的“管控期”与“观察期”。
更为微妙的是,疫情期间,“放假”的心理感受也与以往大相径庭,在严格的防控政策下,即便是在法定的国庆、春节长假,跨省市流动也常常伴随着报备、核酸、隔离等层层关卡,这使得“放假”与“回家”、“旅行”这些固有联想产生了割裂,许多人选择了“就地过年”或“宅家度假”,假期从一种空间的转换,更多地转变为一种时间的自主支配,人们发展出新的假期模式:在厨房里探索美食,在客厅里坚持健身,在云端与亲友相聚,这种“放假”,剥离了外在的喧嚣,更多地指向内心的调适与修复,是对长期抗疫疲惫的一种缓冲。
对于无数抗疫一线的工作人员——医护人员、社区工作者、志愿者、物流从业者等而言,疫情期间的“放假”更是一种奢望,当大多数人因隔离或管控而“放假”时,他们正逆行而上,处于最高强度的“上班”状态,他们的假期被无限期推迟,他们的休息时间被压缩成碎片,他们的奉献与牺牲,让我们深刻认识到,一部分人的“坚守岗位”正是另一部分人能够“安全放假”的前提。
回顾疫情期间关于“放假”的点点滴滴,我们发现,这早已超越了对一个具体日期的追问,它是一面多棱镜,折射出特殊时期社会的运作机制、个体的生存状态以及集体情感的波动,它让我们体会到,真正的“放假”,其核心或许并非在于物理空间的移动或法定时长的赋予,而在于那份内心得以舒展、与所爱之人安心相伴的松弛与安宁,当疫情的阴霾逐渐散去,我们重返正常的生活轨道,这段关于“放假”的特殊记忆,将时刻提醒我们,那些曾经被视为寻常的自由与相聚,是何等的珍贵。
